愛情  

愛情的應有規格?

作者:秦亭亭

「我不覺得金錢可以取代一切,尤其是愛情,再窮,只要有心,都可以開心過日子。」這是嫚蕓個人的愛情宣言,因為過去在她的觀念裡,愛情的神聖,足以令她無視麵包的存在。只是連自己都意想不到,現在嫁的,活生生不是個愛情至上,且還是個不解風情的男人。

假如妳的對象愛妳比妳愛他多,雖然不是讓妳過什麼貴婦級生活,至少在事業上他有衝勁,也懂規劃未來,並有足夠能力,供妳過穩定的生活。重要的是,他也總是尊重妳的意願,順隨妳的心意,甚至替妳圓夢,還想在雞蛋裡挑什麼骨頭?

嫚蕓接受老公求婚那天,男人拿的不是了不起的幾克拉鑽戒,而是一間毛胚屋的鑰匙;其實那不是他們的新房,而是現在已裝潢完成,約莫二十坪大的舞蹈教室。「我們新房可以暫緩,努力再一起拼個幾年就有了,但夢想不會等人。」老公出錢幫忙她創業,且神情堅定地說。

夢想不會等人!因為這句話,女人毫不猶豫的嫁了。

正因如此,嫚蕓在同齡女性的友人眼中,不論是敗犬或貴婦,一致認定她是幸運嫁入『好門』的女孩。從上述條件來看,似乎她不該對老公天生右腦(藝術腦)開發不足、沒什麼情趣可言,有太多抱怨。甚至身邊姊妹一面倒地勸:「妳能有這樣的老公,已經是許多女人婚姻的終極目標了,還想怎樣?」

只是什麼是婚姻最無懈可擊的終極目標,不是社會的普世價值,或是街訪不同女性的看法,就可依樣畫葫蘆。所以有些真心話,就這麼隨時間推移,悄聲地沒入心底。只是女人自己明白,心底某一處,仍會為她前一段夭折的情感悼念,且變成她踏入婚姻後還放不下的心裡事。

前一段感情,她和他就讀同所藝術院校,一個是舞蹈系,一個是音樂系,雖然一動一靜,卻因為血液流竄著對藝術的熱情,讓兩顆心可以敲出共鳴,並很快地相濡以沫。她愛上他總是留著半長髮、不拘小節的酷樣,當他彈起鋼琴、揹起電吉他,更為他才氣縱橫而痴狂。

因此婚後的日子,她還是會在某個空閒的清晨或靜僻的夜晚,悼念那段無疾而終的感情。她很想問,要是他的音樂之路學成歸國,知道她已婚,是否會吐露失望的神色?雖然這麼想很不道德,但她覺得,就算回頭再過一次那些窮酸的日子,她或許欣然接受,因為他始終是她愛情的規格,情人應有的標準!

嫚蕓從擁有自己的舞蹈教室後,總是盡心盡力、親力親為,花了一些自己的積蓄把舞蹈教室打理得更好,正式營業後,學生人數也穩定成長。

某天一群孩子下了課,不一會兒又嘻嘻鬧鬧地捧著一束玫瑰奔回教室,不等嫚蕓搞清楚怎麼回事,孩子們已七嘴八舌的說,一位叔叔送花來,請他們幫忙轉交,有孩子眉飛色舞的形容叔叔的長相,還說叔叔剛走,問老師要不要追上去看看?嫚蕓心底泛起一陣漣漪,步履頃刻間輕盈,心裡卻不免忐忑,懷著期待上前一探究竟。

二樓追下一樓,路不遠,一顆心千回百轉,反覆好幾遍問自己第一句該說什麼?第一個表情該是什麼?還是,他其實已經走遠……

面對人群車流熙來攘往的街頭,心徹底涼了,因為左顧右盼,盼不到心裡想見的。直至聽見彼端一個男人的呼喊聲,嗓音依舊溫潤,只是身影寬了,難怪當下被她一晃眼給忽略了。她弓起手臂,俏皮的掩嘴應聲:「喂,你胖了!」男人垂首,如以往般靦腆微笑。

當晚,女人幫學生上完課,沒有直接回家,少有應酬的她,沒接老公一通電話,連訊息也刻意忽略。她深知自己無法同時面對兩個男人,也覺得,接起老公的電話,就可能不會接受舊情人的晚餐邀約。於是聊得忘我之餘,又轉而在附近酒吧小酌。

他們一塊回憶校園生活,男人交待了他在美國學習混音工程的日子,看起來什麼都聊,卻技巧性的避開觸碰兩人的感情傷口。直至不得不回家的時刻,女人終於忍不住開口:「我結婚了。」男人平靜地回:「早就知道了。」女人泣訴,為什麼不主動找她呢?男人陷入沉默,好一陣子才侷促地說:「原因很多,至少現在妳過得比以前好。」

拖著失意回家,還理不清與舊情人的約會是否有其必要,推門一見,另一個等待她的男人,靜靜在沙發上睡著,桌上躺著可愛的貓熊蛋糕,蠟燭不知孤獨的站了多久。令嫚蕓訝異的是,老公居然進步了,買蛋糕這種事,他什麼時候學會的?望了望呆傻的圓仔蛋糕,女人忍不住開朗地笑出聲,吵醒了沙發上的人,老公像個大孩子揉揉惺忪的睡眼說:「啊,妳回來啦!快,快來吃蛋糕,慶祝一下我們結婚兩週年了。」嫚蕓心情豁然間開朗;男人很多種規格,愛妳的、妳愛的,都有用膩的時候,但幸福只有一種規格,它看起來平凡無奇,卻能讓心無與倫比的飽滿、踏實,重點是,永.遠.用.不.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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