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已經什麼年代?女性不只可以生育、照顧家庭,還能當兵、上戰場,甚至能任總統職,統領一個國家,既然如此,為何男人許多觀念,卻還如此八股,活像清朝人,硬幫女人穿小鞋?難道女人做的比男人少?
聽完總經理的曉以大義,捷甯心裡盤旋著一堆疑問,攜著超僵硬的微笑走出總經理室。與她擦身而過的同事,紛紛在辦公區域走道上走避,身邊十幾二十雙眼睛,偷偷盯著眼前的女總監印堂發黑、烏雲罩頂,她所到之處,同事們識相的閉上鳥嘴,埋首工作。之後同事們在下班前,打開信箱,接到一封公開信,內容寫道:本人由於身體不適,總經理批示,准假三天,以下是假期內的工作交接,煩請承接事務之同仁多擔待,由衷感謝....
隔日下午三點一刻鐘,女人睡飽飽,打扮得時尚亮麗,現身於台北大安區一家人文咖啡廳裡,邀她結了婚的二姊出來一起喝貴婦下午茶。
「怎麼啦?無事不登三寶殿的。」二姊拎著包包赴約,屁股還沒坐熱,劈頭就問。
「『林祖嬤(你奶奶我)』心情好,今天請客,妳儘管點!」捷甯把Menu推到姊姊面前,大剌剌的拍著胸口說。
「小姐,我看妳還是不要開口說話好了,一開口就林祖嬤林祖嬤的,我這個做姊的懂妳,外面男人聽到,還真不知道有哪個不知死活的敢追?」這兩個女人明明是姊妹,個性卻天壤之別。二姊順手從自己包包掏出小鏡子,婀娜的東照照、西照照,抿了抿嘴唇,「嗯...這支唇膏顏色真好看,妳真會挑色,謝謝妳從國外帶回來的禮物。」
「喔?妳說這支唇膏呀?本來自己要的,買回來之後覺得顏色太粉嫩,一點都不適合我這種很Man的女人,所以...」連帶俏皮的吐了吐舌頭,補述:「只好給妳囉!」明明知道小妹就是這麼嘴賤的個性,二姊還是扁了扁嘴,外加不小心翻了白眼,附註:「就是愛耍嘴皮子,天都知道妳是特別挑給我的。算了,先聊聊前一次猛追妳那個。」
「妳說傑克嗎?」她又眼歪嘴斜的,「嘖!甭提了,早結婚了。他分明是下面癢,想找我『磨磨棒子』而已!」
對面而坐的二姊,噗哧一聲,一口喝進嘴裡的水,差點全噴在小妹臉上。她費力整了整喉嚨,輕咳幾聲才接上話,「妳說什麼?也太直接了吧!一個白白淨淨、漂漂亮亮的女孩,該有的都有了,姿色也不差,就是沒好男人敢追妳,追妳的總是有問題,我看是妳要檢討檢討吧?」
「哪會呀?男人婆也需要愛情的好不好?!我只是對只想找我磨棒子的男人沒啥興趣。」女人聳肩,一臉無所謂的用右手托腮。
「那好,妳說說看之前那個阿哲,他不是被妳嚇跑的是什麼?」
「妳說小我五歲那個助理呀?」捷甯一派從容的啜飲一口咖啡,接著說:「某天我帶著他去跑客戶,路上我開著車,他無聊到竟然問我,裸奔的小男孩,妳猜什麼成語?我回他,來日方長。他好奇反問我,妳怎麼會知道呀?我說,要是有朝一日我們一起裸奔,你就是『屌兒』啷噹;我的話,當然就是『空穴來風』囉!」
二姊一聽,兩眼發直的歎了口氣,苦笑說:「小妹呀!我說妳會不會太誇張呀?」
「不會呀!阿哲當時聽我這樣調侃,立馬變驚『驚弓之鳥』,躲回自己鳥窩去,下次不敢再隨隨便便對我開黃腔!他要敢開,我比他更敢開,這招用來對付『輕浮』的男性超好用。」說著說著,半瞇起雙眼,伸出食指點向她二姊,「妳學著點。」
當天姊妹聚完貴婦下午茶,捷甯回到家中,發現自己受了點風寒,夜半開始發冷、頭暈目眩,四肢疼痛得像被螞蟻大軍啃噬,感覺多走幾步路都會要命。她拖著病體翻身下床,吃力的爬到梳妝台前,打開大抽屜,翻找出久違的溫度計,含進嘴裡,一量,赫然發現自己已經高燒三十九度。這下死定了,一放假就病成這樣,三天假第一天就玩完了,而且這大半夜的,出不了門又不想麻煩人家,可怎麼辦好?
於是展開簡易的自救任務:一、從冰箱冷凍庫翻出冰塊,自製冰枕。二、從醫藥箱裡拿出剛過期兩個月的感冒成藥,囫圇吞棗的配水服用。三、滾回床上睡覺。
隔日清晨,門鈴大作,頭痛欲裂的捷甯告訴自己,現在就算是天皇老子來,老娘也不想起床開門,索性扯來枕頭壓著腦門。又過一會兒,門鈴不響電話響。一次裝聾、二次裝啞、三次她惱怒了,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接起電話一陣罵:「你誰呀?電話打那麼多遍,打不煩呀?」
「總監,是我啦!」阿哲在電話一頭精神奕奕地答話,「上次我們一起去拜訪的客戶臨時要改案子,我一個人做不來,想請妳幫忙。」
「一定要現在嗎?難道你沒收E-mail,我這三天大假,你膽敢來煩我呀?」女人口氣裡充滿不悦,加上這次病得不輕,所以身體不適所衍生的壞情緒連結著對公司的不滿一次併發。
「呃...所以妳不用回公司,我很貼心的帶了我的筆記型電腦,在妳家樓下等妳呀!」
「天呀!」女人呈大字形癱在床上,一手撫著自己額頭咬牙切齒的發出嫌惡的興歎,「你想逼死誰呀?」話說歸說,女人但還是請管理員放行助理,進了她家門。
男人見著當前頭髮凌亂、眼袋下留有殘妝,披著棉被還不斷邊打噴嚏、邊擤鼻子的女人,感到相當訝異。下一句話,小男人似乎語氣硬了起來,反客為主,彷彿他才是主管,「妳怎麼搞的呀?病成這樣不去看醫生?」
「你又知道我沒去看醫生哦?」自己管自己慣了,別人親門踏戶進家門,雖是出於關心的念了幾句,還是讓她心裡不是滋味,直率的回應:「你住海邊的喔?管到我家來。」
男子從客廳桌上拾起昨晚她服完成藥隨手拋在桌上的藥盒子說:「我的媽呀?還過期了咧!妳是治病還是自殺呀?」
女人立刻惱羞成怒,不知哪來的力氣,快步湊上去,把紙盒搶下,然後一併搶回發言權,「要你管呀!我有要你管我死活嗎?先去把案子拿出來改一改呀!」
眼前女人執拗的脾氣,讓阿哲非得再拉大一倍嗓門壓制她,「案子不用改了,今天早上公司公佈了人事命令,明寫著傑克升上副總了!然後這個案子,就像到嘴的鴨子,也被他一併叼走了啦!」
捷甯突然一陣沉默了,剛想好對罵的詞句都一下子嚥回肚子裡,眼眶裡不由自主滲出淚珠,接著一抽一抽的抖著肩膀,啜泣著娓娓道來:「放假前一天,老總向我曉以大義說,他知道我和傑克實力相當,但差別就在傑克還有家要養,而我還年輕,多的是晉升機會,所以這次競爭看是輸了面子,但裡子會慢慢補給我。可是,誰要贏裡子輸面子呀?他有家要養,那我的努力就不是努力了嗎?」
眼見認真的女人承受工作上莫大委屈,哭成淚人兒,格外心疼。更何況自己是陪著她打拼的助理,公司動靜他皆一清二楚。事實上,這場競爭,女人沒有輸,只是立足點上,當權者保有私心與不公平。於是阿哲上前,將女人攬進懷裡安慰,這次換他耍著嘴皮子說:「妳這男人婆哭起來,還真是個正妹呀!」
捷甯一聽,銜著淚,使出如來神掌推開他:「你說什麼呀?男人婆也是女人,也需要真愛呀!」
「Oh!My god,我受傷了。」他佯裝得內傷,撫著胸口道:「那剛好,我們一起去醫院吧!」
兩個月後,女人對原公司提出辭呈,另謀高就,而男人則是找到了他的『專屬天使』;大女人和小男人,展開了姊弟戀。
一天下班的傍晚,阿哲去接捷甯下班,陷入熱戀的阿哲,車上播著Tank的歌曲,還五音不全的跟著大聲唱:「沒有誰能把妳搶離我身旁...妳是我的專屬天使,唯我能獨佔....」
「喂,你唱歌全世界最難聽耶!」女人一屁股坐進副駕駛座,第一句話就是吐糟。
男人把音量轉小,說:「那我應該是全世界第一個男人對妳說,妳哭起來很正的吧?」語畢,他發現女人閃躲他關愛的眼神,嘴角吐露出微笑,於是又把音量調大,繼續跟著唱:「沒有誰能取代你在我心上,擁有一個專屬天使,我哪裡還需要...別的願望...」
是呀,男人婆也是女人,也需要真愛呀!與她們交往好處多多的原因:個性獨立自主,處事乾脆俐落,保有自己的原則與作風,凡事不用問東問西、習慣自行決定。上下班不用男人十八相送,視男人過度保護管束為糞土,也不會是軟腳蝦。跟她一起吃飯永遠可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,不會彆彆扭扭,也不會愛為你添什麼麻煩。此外,這世上,大概只有幾位與她交往的男性,才有幸窺探她盔甲底下的女人心事,獨賞她小女人的嬌羞模樣,何其幸運呀?
每個女人心裡都住著一個公主;有的像童話故事裡的白雪公主溫柔婉約,單純、缺乏防人之心,有的像《灰故娘》裡的仙杜瑞拉,屈辱之下,保有高尚品格,為了追尋自己的愛,願意放手一搏。有的像《勇敢傳說》裡的公主梅莉達,不自由,毋寧死,個性急躁粗魯,敢追夢,擁有自己的才華與所長。當然更有像《史瑞克》裡的費歐娜公主,獨立自主,脾氣暴躁卻心地善良。假使有男人說,他只接受一個完全女性化的公主,輕蔑其他多元化的女性樣貌,也就太食古不化,沒跟上時代腳步。
這個年代的女性穿著上可以適人適性去打扮,五官、身材不滿意可以花錢『進廠維修』,但這些都僅止於皮相。無論妳對外觀看上去的自己打了多少分數,擁有多少滿意度,最終還是得回頭來關照那位骨子裡住著的小公主,她才是妳最真實的樣貌,時時刻刻學習傾聽她、日日夜夜學會跟她相處。如同捷甯這樣的女人,外表是女強人、內心是大女人、行為是男人婆,再強悍、再有韌度、再會逞強,終究渴望男性呵護。就算他人自以為言之有理的人跳出來指責、批評,說她們多Man多麼不適任她們的女體,多麼糟蹋老天賦予她們的靈肉,她們依舊忠於自己的本性與原則,自信又快樂的走自己的路,並滿心期待一位懂她的男人出現。
屆時那個王子,無需披荊斬棘、英姿颯爽的前來營救,那對她們來說太過矯情,也太大費周章。事實上,她們簡單得很:只要握住一把對的鑰匙,便可以輕易開啟她禁閉真愛的鐵窗;當心裡的小公主被釋放了,男人的戰力品將會是看見眼前女人的不一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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